Un heureux hasard

- 第三十篇

- 我和你，没有结局。

嗅到春节的味道，欢喜。这味道里，有青苔石阶，有雨雾掩住的铁窗，有大红对联，有孩童互扔鞭炮的戏耍，有喃喃祈福，有烟雾缭绕的庙宇，有咚咚翠响的木鱼，有全家聚在一起的灯火通明。

年三十晚这天忽然下起了绵绵的雨，可是擦着玻璃窗而过的风却温柔得要命，傅菁在厨房忙碌着端出一碗碗热腾腾的汤圆，说冬至那天没吃成，今天年三十可要吃回来。

吴宣仪叫傅菁喂她一颗，结果傅菁却一大口把汤匙上的汤圆送入嘴里，再吻送给吴宣仪。甜糯糯的汤圆一口咬下去，芝麻馅迸出，包裹了舌尖，吴宣仪忽然就想起了傅菁刚出道那会青涩害羞的笑。

吴宣仪嚼着汤圆，看着傅菁楼上楼下跑，在那挑着衣服的纠结样，仿佛这个人什么都没变。

“老宣，过年是不是要穿红色好一点？”

“那个啊，你爸妈喜欢深颜色的衣服，还是浅颜色？”

“我要不要穿的乖一点？”

“穿裙子还是穿裤子？”

傅菁在镜子前比划来比划起，沙发上那衣服的堆积让吴宣仪觉得汤圆更甜了。

“我买了衣服给你啦，傻子。我们穿一样的。”

“噢死了。”

“怎么啦？”

“你帮我买了，可是过两天回湖南我没给你买衣服怎么办？”

“你哦，我早就一起买了。”

“嘻嘻，谢谢老婆～”

在宣仪爸爸妈妈那吃了个晚饭后，两人就被二老推了出来，让傅菁和宣仪好好过二人世界。

街上热闹的集市，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溢，火红的灯笼和新开的娇黄的迎春花，有吃不尽的年糕和糖果。

“菁儿，你看这个手作太可爱啦。”

“菁？”

“傅菁？”

吴宣仪扭头一看，旁边人的不见了。她四处搜索傅菁的身影，无奈集市里人太多，密密麻麻的，愣是找不出傅菁的身影。

吴宣仪手机还在傅菁包里，只好扒开人群，往刚才来的路上找去。

不得不说，海南不好的地方可能就是太热了，一堆汗味夹着着年味的感觉，让吴宣仪觉得一阵头晕。

她用手背挡住鼻子，刚一抬头忽然就看见眼前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某人。

集市小贩的吆喝，小孩笑得眯成缝的眼睛，大人的讨价还价，情侣的十指相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都静止住了，只留下吴宣仪和傅菁两人。

傅菁绽放出一个璀璨的笑容，光芒直射到吴宣仪心里去，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对方的眼睛，气氛隐隐不一样。

突然间，画面又移动了起来。集市另一边震耳欲聋的烟花鞭炮声让吴宣仪完全听不见傅菁在说些什么。

吴宣仪想要向傅菁的方向跑去，傅菁却突然用手指指着吴宣仪的口袋，她疑惑地伸进裤兜摸了摸，发现手机就在自己的兜里。

她把电话接听起来，

“看，老冰棍。”

傅菁的声音透过冗长的电话线，透过旁边喧嚣的鞭炮声和祝贺声，越过漫长而又不漫长的十步里来到吴宣仪的耳蜗，温暖得像四月和煦的春风。

“老冰棍”只只三字，却使吴宣仪微微战栗。她看着傅菁背带裤后边兜里揣着的两条冰棍，眼泪实在憋不住了，直冲而下。

漫天烟花。

满地暖泪。

两人向对方跑去。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两人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就只想吻对方，仿佛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集市终归人太多，不喜欢太过热闹的两人手牵着手打算慢慢走回家。

今晚月亮很亮，尽管是晚上也还是能看见移动的云。因为下雨了星星不太多，可每一颗却都那么亮。那些湿漉漉的树叶，正好打卷地贴在干净的青石板路上。

傅菁和吴宣仪的脚步在这青石板路上深深浅浅，好像回到了在灰白相间的地砖下散步的那些夜晚。

时间过了，风景变了，气候也变了，但身旁的你，却从未变过。年少时呢，为了相守而与世界为敌。后来，世界还在，我们却失去彼此了。再后来，世界变了，你的温柔眼神却依然为我加冕，使我有勇气面对成长路上的所有穷山恶水。并为你，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风伴着烟花的味道迎面吹来，让吴宣仪和傅菁变得目眩神迷，但十指相扣的手依然紧紧握住。

到家了。傅菁推开院子的大门，直接往屋子里冲去，连鞋都没脱。吴宣仪刚想责怪这家伙，却看到她喘着气跑下楼，手里拽着一个棕木色的信封。

傅菁跑到吴宣仪的面前，把信封双手递给了吴宣仪，自己蹲下来帮她解鞋带，然后再为她换上了拖鞋。

“我们去那。”

傅菁拉着吴宣仪另一只没拿信封的手去到大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

“之前你说，我们在这看了很多次夕阳与晚霞。今天，我想和你一起看星空和烟花。”

吴宣仪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生怕拆开胶的时候碰坏一丝。她本以为信封只有信而已，可是打开后的那一霎那，吴宣仪有的只是意外。

里面有四片不同颜色的叶子。春天嫩绿的新叶，夏天被虫咬缺的脆叶，秋天发黄的落叶，冬天渐枯的干叶。全都被塑胶封了起来，成了每一个不同的标本。

吴宣仪刚想开口问，傅菁慢悠悠地说道。

“先看信。”

那张信纸是纯手工的，白色的底层混杂着一些凹凸不平的木碎。吴宣仪记得很清楚，那是那个夏天刚认识的那会，碍于镜头，手机又被上交，傅菁偷偷地把自己心意写在这信纸上，趁吴宣仪去拍广告时塞到她的枕头底下。

“你怎么还有这种信纸，下次买多点，挺好看的。”

“那你可能要咨询傅小姐关于价钱的事情了。”

“啊？你做的？”

“还看不看信了，啰嗦。”

吴宣仪：

自从与你目光相遇吧，就恨不得让日子延伸得长一点，再长一点，长到我们只停留在彼此的爱与眼神里，或长到我们都老眼昏花，看不清你和我的眼睛。

有人说：你爱上一条小溪，是因为没有见过大海。还有的人说，你只注意到了这棵树，这里却还有一整片森林。如今，我终于可以说：我见过了银河，可我还是只喜欢你这一颗星。 

这是第几年了呢，不想去算，感觉算了，我和你余生又少了一点。

那天在医院你睁眼看到我，没有我想象中那般诧异，在我们拥抱的那刻，你问我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当时帮你抱的更紧了些，但没有回答你。今天我想告诉你，全世界我最最最偏爱的人啊，你本就值得我这样。

我不能想象，在别人怀里的你，我也不敢想象，你如何和别人过一辈子。

以前呢，有时候我们因为一些小事情吵架了，我会在想，不知道我们的感情最后会不会被时间消融，被生活的细节磨碎。而你，也是否会慢慢对我产生厌倦。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东西了。

因为，答案是百分百否定的。

你在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浮躁，心情总是很平静。我猜，许是因为，知道身边有个人看透你的一切，却那么笃定地信任你和爱你。

你说你任性的资本是我给你的底气，其实，正是因为你给我的安定，我才有勇气把这个底气交给你。

啊，脑子里有很多想说的，但一拿起笔后，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写起。

话说，我们老了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我先扶拐杖，还是你先坐轮椅？

不过吴宣仪，和你说句认真的。在最后的那天，我希望你先走。我不想我走后，没有人照顾你，没有人陪着你，我也不想留下你一个人，更不想让你偷偷地伤心流鼻涕，你就先去等我，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投胎。

我吧，虽舌灿生花，但是关于爱你，我从来没有随便过。

吴宣仪，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用这个家去爱你。

新年快乐！

                                                          你的菁儿

傅菁依旧保持着姿势不动，静静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月亮与烟花。吴宣仪折好信纸，放回信封，然后坐的离傅菁更近了，不留一丝细缝。吴宣仪挽住傅菁的手，把头倚在她的肩上，和她一起望着月亮与烟花。

突然，有一束烟花直飞冲顶，比之前的都还要响亮。那是倒数声后的绽放，那是旧年后的新开始。

吴宣仪仰起头，傅菁撇下头，她们相视一笑，又沉浸回月色里。

有些东西，不用眼神，不用言语，不用行动，就这么坐着，我和你，都懂。

此后的每一刻，我都要与你分享这世间烟火气。碗中，晚霞下，梨花树下相碰的茶盏里。

四季呢，代表一个轮回，但四季却总有些不同。可冬过了，春终将会回来。

正如你，正如我们。

————END

“今天下了点小雨，也过年了。可是，我丝毫不觉得是过年，这只是和你一起度过的不能再平凡的一天罢了。”